农历五月初五的晨光还未完全洒满窗棂，艾草的清香已悄然钻入鼻尖。我揉着惺忪睡眼走到门前，发现父亲正踮脚将一束翠绿的艾草插在门楣上，细长的叶片上还凝着露珠，仿佛把整个春天的生机都锁在了这抹青绿里。"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驱邪方子，艾草能护咱们家一整年平安。"他笑着解释，晨光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跳跃，映出岁月的温柔。
厨房里早已热闹非凡。母亲将浸泡好的糯米沥干水，青瓷盆里的米粒颗颗饱满如玉，红枣、咸蛋黄和腌肉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。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将粽叶卷成漏斗状，可米粒总像顽皮的孩子从叶缝中溜走。"手腕要像抱月亮那样轻轻拢住。"母亲握着我的手示范，粽叶的凉意混着她掌心的温度，在指缝间织成细密的网。当第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在我手中诞生时，灶台上的蒸锅已咕嘟咕嘟吐出白雾，氤氲的香气中仿佛能看见汨罗江畔抛粽护忠魂的先民。
午后江畔的龙舟赛把节日推向高潮。二十米长的龙舟昂首破浪，鼓手抡锤的节奏像心跳般震撼，桡手们的号子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。我攥着五彩绳的手心沁出汗珠，眼看红头龙舟在最后十米突然发力，船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绽成七色彩虹。"赢了！"岸边的欢呼声惊起层层涟漪，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屈子峨冠博带的身影，正含笑望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。
暮色四合时，父亲斟满雄黄酒，母亲解开粽叶的棉线，晶莹的糯米裹着流油的蛋黄，咬下去的瞬间，两千年的文化脉络在唇齿间舒展。阳台上新挂的香囊随风轻晃，将端午的记忆编成永不褪色的中国结。
